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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节(1 / 2)





  徐观笑笑,“你不觉得,这里比起皇宫,更像一座寺庙?”

  “柬埔寨和泰国一样,也是以佛教为国教……”杨果下意识接口,然后看见徐观的表情,也笑了,说:“走吧。”

  走出富丽堂皇的大皇宫与风情独特的花园,金边街头巷尾的破旧民防再次映入眼帘,杨果舒心地呼出一口气,调侃徐观:“你看,十美元门票呢,不到半小时就出来,真浪费。”

  “我第一次来。”徐观说:“你要是想开发这里,以后不会也经常来吗?”

  杨果顿顿,嘴角笑意未变,慢慢说:“对,说不定以后,会常来。”

  徐观看了眼时间,尚早,于是又叫来突突车,带杨果去杀人场。

  钟屋杀人场离市区有些距离,坐突突车很费时间。这里曾经是红色高棉的集中营,一提到这三个字,再单薄的文字里仿佛也能瞬间染上悲痛。远远看到佛塔的金色顶尖,天光已经略微黯淡,杨果放下了嘴角的笑容。

  这里于她,是在金边最想来,又最不想来的地方。

  徐观下车,调好单反,说:“走吧,已经晚了。”

  杨果让他等等,走去租了一个中文解说器,插上耳机,分给他一边。

  两人就这么一人一只耳机,慢慢向着中心走去。

  一路都很安静,景区的白人较多,满地爬来爬去的蚂蚁,太阳隐进云层,天际是血红色霞光,所有人都显得更沉默。

  这里曾经挖出过九千多具白骨,因此又被称作万人冢。

  塔的内部不设隔断,层层玻璃里堆满白色的头骨,是在动乱年代逝去的人们,在百年后的今天被一层层叠放,满满直至塔顶。最下层,摆放着相应的杀人工具,不少已是锈迹斑斑,但仍然能从冷漠的刀锋间,看清世间最强烈的恶意。

  徐观在认真拍照,杨果的耳机里传来解说员低沉的声音:“半夜放着劳作的音乐,将人拖出去杀害,受害者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将面对的是什么。从孩童妇孺到……”

  她看到她的左手边,有一个小小的头颅,就藏在白色的泛着血腥味的数千头骨之中。那么小,也许死亡的时候还不超过十岁。

  她实在忍不住,摘下耳机走了出去。

  一只黑猫在院子里趴着,打了个哈欠,小颗尖牙在树影里闪出寒凉的冷光。

  外边的阴影处有很多可供休息的长椅,杨果走出烈日,打了个寒噤。她挑了张没人的坐下,深深喘了口气。

  身边坐下一个人,是徐观。

  徐观没说话,静静将解说器关掉,耳机线一圈圈细致绕好,放在旁边,然后往后靠在椅背,仰头看天。

  杨果很想抽烟,但也知道不好,正有些坐立难安,徐观突然握住她搭在腿上的手。

  他握得很紧,也很稳,起了一阵风,佛塔的尖端在天空里静默肃立,院里的菩提树叶沙沙作响,仿若僧侣们安沉的吟唱。

  杨果看着一旁弯绕如蛇身的菩提,说:“有点讽刺。”

  徐观淡淡道:“嗯。”

  世人的悲欢并不相通,但关于死亡,总是下意识拥有相同的悲悯。

  等两人回到市区,已经入夜了,小青加了杨果微信,给她发了个定位,就在大皇宫的对面,河边的一家小酒吧。

  原以为是个小资情调的清吧,没想到到了地方一看,原木色的矮桌矮椅,每个桌子旁边一台小风扇,还是露天的。厨房就是老板的小推车,带着玻璃柜,一层是石螺、青芒果和罗勒叶等小吃,二三层就是各色酒类。

  小青坐在离推车最近的那桌,冲他们招手。等杨果坐下才发现,这位置绝佳,就靠着河边,还能看到河对岸大皇宫的塔尖。

  这一处真是好地方,离高档酒店远,街边一溜摆摊卖夜宵的小商贩,有国内大排档的氛围,也有临河享受夜晚清风徐来的情调。

  “真会选。”杨果夸她,接着说:“推荐点好酒,今晚我请客。”

  小青用高棉语冲老板说了几句,玻璃柜后的年轻男人冲她露出迷人的微笑,然后从台面下拿出几瓶金色的易拉罐,拉开罐子倒进满是碎冰的塑料酒杯。

  给他们上了酒,肤色黝黑的年轻老板又回身取了片蚊香,点好后放在矮桌旁边。

  “ankorbeer,吴哥啤酒,算不算好?”小青举杯道:“干杯!”

  杨果拿起酒杯跟她相碰:“算啊,特色就是最好的。”

  小青还点了石螺,螺蛳被海带盐水煮过,外壳咸,内里的肉就味道刚好,嚼劲十足,拿牙签一戳一扭,整团新鲜螺肉就出来了。

  冰过的啤酒在塑料杯沿漫上白雾,河风徐徐,柬埔寨小哥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尤克里里,唱起情歌来。

  肤色黝黑的年轻男人,音色清澈,歌声悠扬,黑亮的双眼盯着小青,眉目间全是深情。

  他唱高棉语,杨果没听懂,却看懂了,拿出烟用眼神询问小青,对方却没空注意她。

  杨果笑了笑,点上烟,拿胳膊肘顶她,“男朋友啊?”

  小青这才回神,不好意思地笑了,“不是啦,他在追求我。”

  杨果随口问道:“你在这边呆了很久吗?”

  “嗯,”小青喝一口酒,继续说:“我其实是华人,台北也很少回,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。”

  所以是在东南亚长大的无忧无虑的富家小姐,开一家民宿,听来往旅人讲述大千奇妙世界的故事。

  徐观已经默默喝完一杯酒,自己起身去玻璃柜台续上,坐回来时看到杨果举起酒杯,突然伸手挡了挡,说:“你要喝?”

  杨果的手腕被他压住,抽出来反压住他的,瘦长的手指在冒出水珠的杯沿轻敲,“我不能喝吗?”

  徐观的手向上摊开,杨果的手故意向下压,肌肤贴着肌肤,脉搏贴着脉搏,徐观眼神沉了沉,低声道:“喝吧,我在。”

  歌已经唱完了,小哥开始重新照顾生意,小青挑出满满一盘螺肉放到中间,“吃吧,吃饱了好讲故事。”